中国古代书画的天价困局_[#第一枪]

既然作品的价值明摆着，为什么中国古代书画直到如今才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这就像一边是火焰，一边是海水；一边是古代书画所蕴含的价值被不断挖掘，一边则是其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假画和赝品，这一直是中国古代书画的死穴。

有人说，中国古董收藏的最高级别就是古画，因为其难度系数高，这也是不少投资者选择炒作现当代书画的原因所在。像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等近现代画家的作品都很有可能会有一个企业家突然杀进来，以很高的价钱买走。但像八大山人等古代书画家，对真伪的判断则需要很扎实的功力。所以，对于古代书画的收藏，如果不是从事古画研究和收藏多年的人，“准专业”藏家一般都不敢轻举妄动。在拍卖会现场，经常会遇到收藏爱好者表示，只是因为喜欢才来“观战”。

原北京燕山出版社总编辑、文化学者赵珩在采访中告诉记者：“中国古代书画的‘作假’方法很多，很难分辨，而且，很多名家名作自从诞生之日起，就经历着历朝历代的各种临摹。” 此外，还有业内人士指出：“随着有实力买家的崛起和收藏理念的改变，内地购买古代书画的群体正逐渐壮大。”这成了吸引海外艺术品回流的重要原因，但同时也促成了目前市场上打着“回流”旗号的拍卖众多，其中不乏大量鱼龙混杂的赝品。

对于影响中国古代书画创造天价的困局，西沐在采访中做了很好的总结性分析：“一方面是老画家已经过世，不可能像现在的艺术家可利用传媒或其他认知途径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或进行相应的市场运作。二是很多投资者并不是中国美术史的研究专家，无法从大量文献和历史资料中发现问题，所以研究、发现的过程很重要。三是判断当代画家作品的真伪比较容易，鉴别故去画家作品的真伪则较难，鉴赏体系的缺失也加剧了这一情况的形成。”

“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的书法作品《局事帖》，在北京保利2009秋拍夜场中以1.0864亿元成交，创下全球中国书法成交纪录。《局事帖》为水墨纸本，尺寸仅29×38.2厘米，是曾巩所书信牍，书法结字修长，笔划清劲，是其存世的唯一书法作品，为海内外孤品。其经项元汴、安岐、张珩收藏，并经徐邦达先生考证。曾巩在全球各大博物馆均无真迹保存，此次这件传世孤品被业内认为是中国古代书画拍卖史上学术价值最重要的一件。之前它被比利时收藏家尤伦斯夫妇珍藏于密室之中，此次经保利竭力动员才得以上拍。

“我坚信古代书画一定是螺旋式地上升。”

受访者：董国强 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从国内有古代书画拍卖就开始参与其中。

《北京》：在今年秋拍中，中国古代书画作品屡创新高，根据《2009至尚优品——中国千万富豪品牌倾向报告》显示，当代艺术品已经不再是今年富豪收藏的首选，收藏当代艺术品的人数大幅下降，从36%锐减至11%，相比之下，古代书画所具有的稀缺性和不可再生性使它们的价值急剧升温，吸引了25% 的富豪的收藏目光。您觉得这些数据是否能代表未来几年，在艺术品市场中中国古代书画的整体走势？

董国强：这个数据基本能反映市场状况。当代艺术市场没有2007年到2008年那样火爆的确是事实。古代书画因为稀缺性使更多人关注并参与竞争，这种现象从前两年就已经开始了。今年春秋两季已完成的拍卖中，古代书画受追捧的程度明显加强，我觉得这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因为长期以来，古画的价值一直在被低估。

《北京》：自从金融危机后，各大拍卖会似乎都有意减少了当代艺术的拍品数量，这在国内尤其明显，是不是因为大家都意识到了当代艺术的泡沫即将粉碎？匡时国际在秋拍中当代艺术与古代书画的比例是怎样的？

董国强：拍卖公司是个中介服务行业，当然是受市场支配，什么样的作品会得到市场的欢迎是我们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当代艺术处在一个调整阶段，成交不如前两年，所以，各个公司都做了比较大的调整。我们的秋拍，古代书画的总估价大约是当代艺术部分的四到五倍，我估计最终的成交结果也许也是这样一个比例。

《北京》：目前中国古代书画的市场主要集中在内地，绝大部分买家也都来自国内，有人说，产生这种现象是因为买家整体素质的提高以及艺术品市场的逐渐成熟。您个人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董国强：市场已经发展了这么多年，买家理所当然也在进步。过去，大概10年前，最好的古画都是被海外买家买走，因为我们国内的收藏家和企业家在这方面的认识还不够。直到2000年以后，国内购买古代书画的群体才越来越大。大部分收藏古代书画的买家也都是以近现代书画入手，经过一段时间对市场、收藏史、美术史的了解和研究进而进入古代书画收藏领域，这肯定是很大的进步，同时也的确是市场开始成熟的表现。

《北京》：据您所知，中国古代书画在全球收藏市场属于怎样一个位置，是否也像在国内一样开始被广泛追捧？

董国强：中国古代书画从目前来说，在世界上还是具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地位，世界上各大博物馆每年都会在世界各地收购中国古代作品。海外的拍卖中，很多高价位的拍品，特别是宋元作品，欧美买家和博物馆一直是重要的竞争者。国内拍卖因为出境的限制把这些人挡在门外，所以给大家的印象都是国内藏家在相互竞争。事实上，古代书画在海外受欢迎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国内。眼下由于金融危机的影响，海外机构和个人面临资金紧张的问题，所以在市场上唱主角的都是大陆和中国台湾的收藏家。

《北京》：《十八应真图卷》的买家刘益谦在春拍中还拍下了中国嘉德的《瑞应图》和北京保利的《写生珍禽图》，并参与了匡时春拍中八大山人《仿倪云林山水》的竞拍。您觉得他作为一位专门收藏中国书画的藏家，身上有什么特质吗？

董国强：对刘益谦，我比较了解，他收藏每一件作品大都要征询很多人的意见，我觉得他这样做是很聪明的，每一个成功的收藏家都应该集思广益，兼听则明。他的与众不同主要表现在对市场把握的敏锐，这和他在证券市场的成功经验有很大关系。还有一点很重要，他在了解各方面意见后，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辨别。这个市场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很多，假专家比假画还多，像《研山铭》《出师颂》这样的国宝都会有人站出来质疑真伪。所以，作为一个买家，需要非常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在这方面刘益谦是比较突出的。

《北京》：您对中国古代书画也一直非常推崇，您觉得和现当代艺术相比，它的精髓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

董国强：文化。古代书画中蕴含的人文力量和历史积淀是其他艺术品所不能比拟的。我时常从心底感谢那些将古代优秀作品保存下来的先辈，他们给我们提供了与古人对话的机会。

《北京》：很多藏家对中国古代书画望而却步是因为真假问题太难辨别，对于拍品的保真问题，您觉得拍卖公司应该负有责任吗？国内外的拍卖公司对此有差别吗？

董国强：中国艺术品，特别是古代书画的鉴定，至今仍然没有一个科学的手段，仅仅是靠肉眼、凭经验来鉴别，所以，说“保真”是自欺欺人，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古代画家画画，怎么保真？社会上对这问题有些不解，其实道理很简单，法律不能要求人来承担他没有能力承担的责任，如同不能要求医院把病人全部治好一样。拍卖公司的责任就是保证拍卖的公平和公正，同时，我们力求做到每一件拍品都是真迹，这是努力的目标，实现它要靠业务实力。所以，真伪问题其实反映的是一个公司的业务能力，你的假东西多了，买家就不来，拍卖就不会成功，你也就无法在市场上生存。这个行业主要还是靠市场这个无形的手来调节。国外的拍卖公司对待中国书画也是不保真的，其实，拍卖古代和近代书画，谁敢对客户说“保真”谁才是最大的骗子。

《北京》：在我们的调查采访中，对于中国古代书画的看法大体分为两种，一种认为它一直都处在一个价值发现和价格上扬的过程之中，即使出现天价也是理所应当；也有一些人在质疑其价格有虚高之嫌。对此您怎么看？您觉得它会重蹈中国当代艺术的覆辙吗？

董国强：既然是市场，有些起伏是很正常的，但我坚信古代书画一定是螺旋式地上升。即便有一天古代书画的市场有所回落，我也不会认为是重蹈当代艺术的覆辙。因为古代书画不同于当代艺术，其资源的不可再生性和稀缺性决定了它很难炒作，没有筹码怎么炒？中国拍卖15年，那些历史上高价成交的古代书画作品，这些年有不少再次露面拍卖场的，其中包括一些被所谓专家质疑真伪的作品，哪一件不是远远超过了当时的价格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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